大概是今年五月份就开始看这本书了,初时饶有兴趣,手不释卷,虽然作者董教授用词极文,不多时竟也读了大半。然而其后毕业季到来,各类纷杂接踵,也就暂时放下来,没想到完成全书的阅读,已经是六个多月后了。
本来想记些所谓读后感之类的杂思,但是这本通识书的内容又有些广,若是记载所绪难免不成章法如若流水,倒不如基本遵照原书架构,三分概括五分总结,再留两分给给不知所云吧。

首先,是凝固的史诗

这里从巴黎圣母院铺陈开来,雨果认为,建筑和文字的发端别无二致。

字母 — 石头
构词 — 堆叠
书写 —建筑

以上三类对应关系都能显示出文字和建筑的共性,实际上除了最初的遮风避雨外,建筑一直是表达的一种,是有宗教信仰的人用一种永恒的,可见的,可触摸的方式,把那些漂流不定的象征固定下来,知道可以在一个时代的总体观念的指导下,写成这些奇妙的石头史书
在历史的开端,那些建筑的庙堂本身就是圣言,金字塔是法老的谶言,所罗门的神庙也就是圣书本身。建筑的特征(风格)也就表现了民族的特征,也表达了民族的思想。
雨果总结了古代的三种体系,埃及(希腊),印度(腓尼基),罗曼(哥特),在每组的前者中(埃及/印度/罗曼),建筑表达了神权,种性和统一;而在后者(希腊/腓尼基/哥特)建筑中,人们可以发现民主,公平和人性。
在前者的建筑中,人们感受到的都是宗教的秘密,而后者的意义更加丰富,希腊的自由,腓尼基的商业和哥特的世俗,雨果宣称,后者终将取代前者,代表自由/商业/丰富/世俗的小建筑终究杀死前者的大建筑。

而大建筑自有其辉煌的时代,整个中世纪都是大教堂建筑的风口,十字军东征后,哥特建筑的转机则标志者这个时代最后的辉煌,哥特建筑用外置尖券飞扶壁解决了券拱券脚侧推力的问题,从而负荷的墙壁上就能够设置更大的窗户,教堂一改罗曼建筑的幽暗神秘,也可以变得明媚起来,改变了厚重的墩柱,束柱变得纤细,哥特建筑变得前所未有的高耸轻盈。
左为飞扶壁,右为亚眠教堂的柱子左为飞扶壁,右为亚眠教堂的柱子

圣经会摧毁宗教,印刷术会杀死建筑术

十字军东征是第一次宗教神权开始借助封建地主的人力物力,宗教力量的不可动摇第一次在世俗力量中松动,在从前,艺术家只有在宗教的避难所——教堂中才能施展他们古灵精怪的才气,只能写在这些石头书上,智慧和物力都集中在这里,因此这些石头也磊得越来越高,因此雨果才会说建筑是凝固的史诗
与石头的史诗相比,手写的史书就相形见绌,纸本身就是较为昂贵而稀有的物质,偏偏它有如此脆弱,一点火星就能销毁文字。
举一个建筑是史诗的最为恰当的例子。教皇刚开始决定重建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时,采用的是达芬奇的教堂手稿,后拉斐尔接手,将其希腊十字改为拉丁十字,后米开朗基罗继任,又改回希腊十字。三位大师持续120多年的反复拆建,锤镐叮叮作响,无疑就是史诗的吟唱。
然而一件影响更为深远的事件,就从圣彼得大教堂开始。为了募集工程款,教廷开始发行赎罪券,声称凡是购买赎罪券的人就能在末日审判中得到救赎。如此作为,激怒了马丁路德,他开始质疑教堂是否垄断了圣经的解释权,并张贴了著名的《关于赎罪券效能的辩论》。
雨果觉察到,真正会对宗教产生破环的,不是告示的内容,而是告示的形式——印刷品。
在印刷术之前,一部抄写在小羊皮上的圣经,需要一群羊的财产牺牲,而古登堡的印刷机问世之后,普通市民也能拥有,阅读圣经,并可以开始质教廷的诠释,由此,基督教大一统的政治格局在基督教各个流派的诞生中瓦解了。
如果说建筑这部史书的属性是持久,坚固;而印刷术的特性在于小,广泛,便于流通,繁殖和传播。人们不需要通过建筑来守住思想,不用把思想可在石头上;思想一旦取得了印刷术的形式,就能四处扩散,难以捕捉和摧毁。建筑的史书固然持久,印刷的史书竟能不朽

至此,建筑不再是某个民族整个时代的集体表达,而成为某个天才一时兴起的风格嫁接,集大成者大概就是米开朗基罗的圣彼得堡大教堂——把古罗马最伟大建筑万神庙的穹窿,搁到古希腊最伟大建筑帕特农神庙的楣梁之上。
固然是手笔恢弘,但是这辉煌的夕阳却被误当作曙光了。
左上为帕特农神庙/右上为万神庙/大图为圣彼得大教堂左上为帕特农神庙/右上为万神庙/大图为圣彼得大教堂
正如雨果所言;

然而这一次的衰落不时辉煌,因为古老的哥特天才,这轮在巨大印刷机背后坠落的夕阳,在一段时间内仍以其余辉照耀拉丁式拱廊和科林斯柱廊的混杂堆砌。正式这轮夕阳,被人们认作是曙光。